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芈月惊呼一声：&ldo;大王，快放下我。&rdo;秦王驷却不理她，只管抱着芈月走到栏杆边，把她放在栏杆上坐下，笑道：&ldo;你不是说，要同寡人站到一起吗？你朝下看看，这望云台高不高？&rdo;芈月朝下看了看，一阵晕眩，却倔强地道：&ldo;很高。&rdo;秦王驷道：&ldo;怕吗？&rdo;芈月道：&ldo;大王不怕，臣妾也不怕。&rdo;秦王驷道：&ldo;寡人若是松手，你可就摔下去了。&rdo;芈月的手紧紧抓住了秦王驷：&ldo;大王不松手，臣妾就不会掉下去。&rdo;秦王驷却忽然问道：&ldo;若寡人扶不住你呢？&rdo;芈月的另一只手却扶住了栏杆，昂首道：&ldo;那臣妾会自己扶着栏杆，不让自己掉下去的。&rdo;秦王驷笑容微收，意味深长地道：&ldo;哦，这样说来，你不用依靠寡人也能坐得住了。&rdo;芈月笑道：&ldo;大王让臣妾坐到这儿来，还用手扶着臣妾，是因为爱臣妾，不是为了把臣妾摔下去。所以大王若扶不住臣妾，臣妾为了让大王不伤心失望，也不会让自己掉下去。&rdo;秦王驷哈哈大笑，用力将芈月抱起，转了一个圈，将她放到地面上，才道：&ldo;站稳了吗？&rdo;芈月仰头看着秦王驷道：&ldo;臣妾站稳了。臣妾会一直站稳的。&rdo;秦王驷一步步走下望云台，坐上步辇。步辇起，缓缓前行。秦王驷低声对缪监道：&ldo;明日，寡人要见唐昧。&rdo;缪监一怔，问：&ldo;大王说的是……丹阳之战中，被俘的楚将唐昧？&rdo;秦王驷点了点头，嘴角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，他缓缓地道：&ldo;寡人现在忽然对那个星象预言，很有兴趣，想细细地问一问他。&rdo;半个月后，秦王驷于殿中宣布诸公子之分封。后宫妃嫔，齐聚椒房殿中，等着消息第一时间传回。她们心情焦急，三三两两聚在庭院或者廊下，窃窃私语。樊长使站在椒房殿庭院左廊下，紧张地拉住卫良人的手道：&ldo;卫阿姊，子恽还小，我真不想他分封出去啊。&rdo;卫良人微笑着安抚她：&ldo;妹妹放心，有人比你更不想让儿子分封出去……&rdo;樊长使看看左右，似有所悟：&ldo;你是说，魏夫人？&rdo;卫良人笑而不答。樊长使恨恨地道：&ldo;难道这次分封会出岔子？&rdo;卫良人连忙将食指竖在嘴上：&ldo;嘘，小心隔墙有耳。&rdo;樊长使一惊：&ldo;她又有什么阴谋不成？&rdo;芈月静静站在右廊下，看着妃嫔们焦急不安地交头接耳。魏夫人走到芈月身边轻笑道：&ldo;季芈妹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啊。&rdo;芈月淡淡道：&ldo;雷霆雨露，皆是天恩。更何况诸公子都是大王的亲生儿子，难道大王还会亏待了他们不成？&rdo;魏夫人哼了一声：&ldo;手心手背还两般待遇呢，我就不信你没有半点想法。&rdo;芈月微笑：&ldo;大王比谁都聪明，在他面前自作聪明，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&rdo;魏夫人看她这副样子，情知问不出什么来，哼了一声，拂袖而去。唐夫人见魏夫人走了，方走到芈月身边劝道：&ldo;此人素来如此，不要理她。&rdo;芈月笑着点头：&ldo;我知道。&rdo;又问她：&ldo;唐阿姊不紧张吗？&rdo;唐夫人笑道：&ldo;我是个愚钝之人。子奂难道不是大王的儿子不成？大王自有安排，我信不过大王，还能信得过谁？&rdo;芈月点头：&ldo;唐阿姊是有大智慧的人，不似有些人，素来爱庸人自扰。&rdo;唐夫人知道她说的是魏夫人，只笑而不语。另一头，景氏亦在和屈氏窃窃私语：&ldo;屈阿姊，我的子雍还小，真不想让他现在就封啊。&rdo;屈氏劝她：&ldo;我的子池更小呢。放心，大王就算分封，也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娘的。&rdo;正在此时，利监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道：&ldo;颁诏了，颁诏了。&rdo;这声音一传进来，便是连芈姝也闻声走出来，见着利监，焦急地问：&ldo;封了哪几位公子？&rdo;利监行了一礼，道：&ldo;回王后，今日分封了三位立有军功的公子。公子华封横门君，公子奂封蓝田君，公子通封为蜀侯。&rdo;卫良人猝不及防，失声道：&ldo;蜀侯怎么会是子通……&rdo;芈姝横她一眼，转眼看了看左右，得意地微笑：&ldo;唐夫人、魏夫人、卫良人，恭喜你们了。&rdo;唐夫人面露喜色，松了一口气，回头拉住卫良人的手道：&ldo;恭喜妹妹，其他人都封君，唯你的子通封地最大、爵位最高，这可是好事一桩。&rdo;卫良人的视线却落在芈月身上，眼睛眨了眨，有些魂不守舍地笑道：&ldo;多谢唐夫人，只是蜀地艰难，我怕子通做不好……&rdo;魏夫人不禁现出不能置信的表情，忽然间尖叫一声，冲了出去。芈姝看着魏夫人的背影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，转头看着芈月，满意地点头致意。芈月只是淡淡一笑，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上前邀功示好，只远远地行了一礼，便与其他妃嫔一起退了出去。披香殿，魏夫人披头散发地坐着，失魂落魄。她想不明白，自己失败在哪儿。她明明已经猜到，芈姝上书求为诸公子分封，必是芈月建议的。而她从一开始，就知道芈月无心宫闱，甚至无意于秦王驷。芈月有自己爱的人，她入宫，是因为黄歇死了。后来黄歇再度出现，可她已经有了秦王驷的儿子，所以只能继续留下。她的心不在这宫廷中，她厌恶与芈姝、与自己共处这一方庭院，她时刻想逃开。所以魏夫人猜测芈月会借这次分封，为自己找好退路。魏夫人的信息，有的是从上庸城得到的，有的是从芈姝与芈月交恶后发生的事情里捕捉到的，她将它们一一组合起来，大胆地推测出了这些事。所以她刻意去找了秦王驷，将自己的推测巧妙地透露给了他。她深知秦王驷的脾气。他有强烈的征服欲，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芈月主谋，他是绝对不会让芈月如愿操纵王后布局的。那么，王后的计划就会因此废止，而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，让嬴华成为太子。可是，她没有想到，秦王驷明明知道了这件事，依旧顺着芈月的心意，分封了诸子，让嬴荡成了无形中的太子，让她一败涂地。可是，他为什么没有分封嬴稷，而将他留了下来？魏夫人忽然坐直了身子，一个她未曾想过的可能浮上水面‐‐‐莫非，秦王驷属意嬴稷？不‐‐‐她绝不甘心。魏夫人的神情阴沉得吓人，采薇吓得甚至不敢靠近。可就在此时，魏夫人忽然笑了起来，招手令采薇靠近，道：&ldo;你想办法，让宫中传唱一首歌谣……&rdo;数日后，宫中忽然兴起了一首歌谣，芈姝走到哪儿，似乎都能听到有人在传唱：&ldo;哲夫成城，哲妇倾城。懿厥哲妇，为枭为鸱……&rdo;芈姝站住，问道：&ldo;什么声音？&rdo;景氏忙上前道：&ldo;王后，您不知道啊，这几天宫中都在传唱这首歌谣呢。&rdo;芈姝道：&ldo;什么歌谣？&rdo;景氏道：&ldo;哲夫成城，哲妇倾城。懿厥哲妇，为枭为鸱……&rdo;芈姝脸色变了：&ldo;这是什么意思？&rdo;景氏嚅嚅不敢答，芈姝细想了想，拂袖而去。暴雨如注，缪监负手站在廊下，喃喃地道：&ldo;哲夫成城，哲妇倾城。懿厥哲妇，为枭为鸱……这首《大雅》之歌，唱得好啊。&rdo;他转头，看看身后的缪乙，&ldo;这是什么意思，你明白吗？&rdo;缪乙先是点头，后又摇头，赔笑道：&ldo;明白一点点，似懂非懂。阿耶教教孩儿，也好让孩儿长些见识。&rdo;缪监冷笑：&ldo;这首诗歌，来自《大雅》，名《瞻卬》，意思是：聪明的男人能造就一个城邦，而聪明的女人却能倾倒一个城邦。失去懿德的聪明女人，一旦掌握生杀大权，就会成为枭鸱那样的不祥恶鸟……&rdo;缪乙听懂了，脸色也变了：&ldo;阿耶，您说这事，要不要禀告大王？&rdo;缪监冷笑一声：&ldo;禀告大王，说什么呢？这哲妇指的是谁，你不清楚吗？&rdo;缪乙犹豫了一下，道：&ldo;是指……芈八子吧。&rdo;缪监道：&ldo;那么，这歌谣背后的人是谁，你知道吗？&rdo;缪乙赔笑：&ldo;这，孩儿可真不知道了！&rdo;缪监冷笑一声：&ldo;这后宫妇人，三寸长舌，这不，又要搅动起风雨来了。&rdo;雨仍然在下着，歌谣在雨声中，越传越烈。女萝忧心忡忡地跟芈月说：&ldo;季芈，您说，对这宫中谣言，应该如何是好？&rdo;芈月轻蔑地一笑道：&ldo;怕什么？&lso;哲妇倾城&rso;吗？可这后面还有两句，&lso;妇有长舌，维厉之阶&rso;，这宫中究竟谁是长舌妇，明眼人不是一目了然吗？魏氏，也不过就这点花招罢了。&rdo;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