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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独孤的孤独（第1页）

“开启智慧之门，立地成佛？”佛门大能浑身浴血，战在下方，恰好看个真切，不禁脱口而出，随即在旁众的震撼中，摇头痛哭。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一个祸乱天下，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，怎么可能达到白日成佛的境界？”

“没天理啊没天理，三清大道，他怎么会触摸到？”道家领袖同样失声惊语，跌足顿首，神态彷徨。“我潜心向道数十年，心诚之处，无人可比，却还没踏足大道边缘，这个刽子手，居然可以博天青睐，还有什么天理昭昭，善恶不爽？”

“我强，强到天下地上都无敌，我就是天，我就是地，我就是理、法，术、道！规矩方圆，都要看我的脸色。我说错的，就必然是错。我所追求的，就是唯一的，公正的。”独孤别离周身的气息，越来越强横。那一袭青衣飘飘中，他飞向千阶之尽、山路之头。

大风起兮，裹带着他的朗朗话语，在群峰中回荡开来。“天心即我心，大道即我道。我说要换个圣女，就必须换。尊我者谓我门徒，逆我者即叛逆……圣女，我到了……”

九百八十一阶。

所有被独孤别离打垮了意志和信仰的武者，眼睁睁的看着他，轻身飘落，一身青衣不沾尘。再有十九阶，他就到了圣宫的门口。他所想要做的那件事，即将成为现实。普天下，已无人可以阻止。

“杀我同道，欺我圣女，何以苟活？”一个武者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，忽然大喝一声，起身拔刀，横颈而过。

噗~

热血喷薄中，尸身兀自不肯栽倒。那滚到台阶上的头颅，也依旧怒挣双目，满含不甘与仇恨，与生前一样，死死的盯着上方。

“我诅咒，诅咒你这魔头，不得好死！”又一邪道武者恨声而嚎，声音凄厉，如怨鬼幽魂。他的双手撕开上衣，将胸膛皮肉拉裂，蘸着一腔血，在面孔上划着古怪的符号，弯弯曲曲。随着完成的越来越多，开始散发出一股股的黑气，无视天地虚空的阻隔，将独孤别离困锁在内。

邪术！

诅咒之面。

“嘶~”

独孤别离猝然一阵发冷，只觉得冥冥中仿佛有种诡异奇邪的力量，透过遥远的天地时空，作用在他的身心。甚至他能感觉出，自己肉身的活力，正在缓缓的削弱着。肌肉，也在逐渐的萎缩，筋骨变的干脆，易断。

原本可承受的精、气、神以及海量灵力，已经有些难以压制。此刻，元冥术唯一的缺陷，终于开始反噬。他的呼吸，显得沉重无比。视线有些朦胧，听觉也恍恍惚惚。

也不知是否错觉，在他的眼前，圣宫大门慢慢打开，一个身着皂白裙装、飘飘如仙的女子，走了出来。她的目光里，有嗔怒，有哀伤，有怜悯……

“为什么，要杀死这么多的武林同道？难道你就那么觊觎我的美色么？人的肉身，不过一副皮囊，何必如此贪恋？”圣女一出现，开口就是连番质问。

“不，我没有。”再没了意气风发，独孤别离犹如犯错的孩子，在父母面前低头忏悔。他懦懦的说道：“六年前，我本乡野一个无知孩童，因父母故去，不得不打猎谋生，险些丧命虎口，是您，重新给了我生的希望。那时，我有幸聆听到您的心声，您的渴望。那时我就发誓，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与地位，一言九鼎，我就要达成您的愿望，给您卸去枷锁，一生自由……”

“是……你……”圣女思索半晌，忽然醒悟，自尘封的记忆里，寻找了独孤别离的影子。“你就是当年，那个被雌雄双虎险些害死的孩子！”

“是我，就是我。”独孤别离兴奋的点头，邀功般的急声道：“您救我一命，我这条命就是您的，您之所愿，即我之所望。我努力了六年，挑战天下，已经再无敌手。我已经可以做到了，让您自由，脱离这牢笼一样的圣宫……”

“不，我不会离开圣宫。”圣女脸上满是感动，开口却是否决。“你走吧，以后不要再用那害人的邪恶功法了……”
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又不肯离开了？”独孤别离的心神越发恍惚，口中呢喃，眼中尽是失落。圣女的几句话，却彻底的打碎了他这六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的信仰，他的精神世界，迅速坍塌。“是有人在胁迫您么？不用担忧，我已经天下无敌了……”

“没人胁迫我。”圣女叹息一声，转而冷冷道：“现在唯一带给我烦恼的，就是你。只要速速打消念头，离开圣山，我就开心了……离开吧，再也不要使用那邪恶的功法，也别再胡乱杀人了……每个人的生命，都是珍贵的……”

独孤别离黯然神伤，意识混淆一片，茫茫然转过那似乎被抽空精气神的身体，弯曲着脊背，阑珊而下。圣女直面的否定，让他倍受打击。他现在完全不知道，以后活着，还能做什么。

独孤别离失魂落魄的走着，一阶一阶，踉跄而行，如行尸走肉。路过几个武者，那几人急忙倒爬躲避。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，偷眼看去，发觉魔头似有不妥，试探着靠近。又见对方毫无反应，登时大喜，手持短刃，一扑而上，短刃近半插入目标胸口。

砰！

本能的，独孤别离一把抓出，捏住少年脖颈。正要下杀手，却因那穿心疼痛而心神短暂恢复，目光瞥见是个稚嫩少年，方才十二三岁，不禁回忆起当初的一幕。“我也是大约这个年纪时，才碰到圣女的吧……”

这么想着，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圣女不久前的教诲，如大道天音，响彻心神。不由得叹息一声，五指松开。扭头看着已然关闭的圣宫大门，轻声道：“您不让我杀人，我不杀便是。”

噗——

谁也没想到，那个幸运不死的少年，初获自由，竟然没有吓的跌倒，也没有畏缩退避，而是双手合拢，猛的一砸，将短刃彻底扎入，透心而过，尺长的尖儿，在独孤别离后背心处露出，滴着鲜红的血珠。

独孤别离愕然的回头，垂首，看看短刃，再瞧瞧少年。在少年目光躲闪、躯体颤抖中，忽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。“倒是，成全了你……”

扑通~

肉身仰天摔倒，映入眼帘的，是诸天星辰，正疑惑的眨巴着。独孤别离还在笑，仿佛得大解脱。最后弥留的瞬间，他恍惚听到少年雀跃的欢呼道：“我杀了他，我杀死了大魔头……”

“杀死我，很高兴么？”

独孤别离带着这个奇怪的念头，意识开始沉沦，进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，似沉沦，似飞升，不知最终会是在地狱，还是天堂，亦或是……

而在最后散去的意识里，仅有一个念头——

“终究，我还是孤独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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