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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节(第1页)

谢殊整理了一番众考生的答卷封装入册,交于奉命前来上呈的沈尧安时,余光扫过不远处颇为眼熟的车架,眉心一拢。

“谢大人真是艳福不浅,清禾近日诸事操劳,竟还亲自驾了车来接你回去。”

沈尧安亦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,在见到孟清禾的一刻,眼中的复杂情绪尽数敛下,眸光霎时变得温润不少。

“清禾外边天寒地冻,你为何出来不将大氅披上?”

他眼底满含宠溺,虽是责问的口吻,可亲和的音色又比寻常男子更近人几分。说罢,就要解了身上的大裘准备给她披上。

谢殊眼底晦暗,先了他一步,牵过孟清禾的手将人一把揽入了怀里。

“娘子操劳,为夫已有数日不见,甚是思念得紧。”

他抬手极为自然的拢住她纤细的腰肢,偏头对着沈尧安露出一抹礼貌疏离的笑意。

孟清禾整个身子被裹在宽大的狐裘下,后背贴上谢殊单薄素衫下滚热的胸膛,将出口的话被男人生生截住,生生咽了下去。

恰在此时,早在门口挨冻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宋轩,瑟瑟发抖的走了进来。他们这群翰林臣子今日奉命立于廊下值守,外头一阵风雪交加,大家文弱的身子骨早已煎熬不住。

“谢大人,我们何时回府。”

孟清禾与沈尧安愣神看着匆匆闯入眼帘的人,瞳孔不由睁大了几分,面上所露的诧异之色溢于言表。

只在刹那之间,若非宋轩张口那一句‘谢大人’夹杂着些许晦涩的地方口音,他们险些将其误认做了傅珵。

“夫君,这是何人?”

孟清禾近段时日在府上呆的时间不长,对相府进门客一事有所耳闻,今早也是匆匆送了谢殊上轩车,并未对车内的另一人多加关注。

“鄙人宋轩,是谢相邀入府中的门客,目前供职于翰林,任兼修编撰。”

宋轩今晨未得机会与这位谢少夫人当面寒暄已是失礼至极,现下趁此机会,更是连忙替自己表明了身份。

孟清禾与沈尧安对视一眼,心中只觉不可思议,谢铮衡前段日子翰林招婿的事还在京都闹得满城风雨,现下择出之人虽以门客的名义暂居相府,可到底是作何用,光看宋轩的这副相貌,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。

“宋公子可知,你与妾身的旧识,甚为肖似。”

第49章、汤泉

风雪初停,天光乍亮。

宋轩立在一旁神色尴尬,口唇微张愣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。

孟清禾肆意打量的目光却并未收敛,此人畏畏缩缩,气态萎迷,到也只是形似傅珵几分,其神韵仪态俨然与之相去甚远。

“斑鸠类鹏鸟罢了,瑜娘又何必在此事上劳神,多做纠结。”

谢殊稍往后牵了牵掌中的柔荑,朝着沈尧安微点了点头,示意辞别后,携了人穿过隔廊,朝停驻在外鸾铃轩车走去。

白色积雪堆砌在石阶上,被踏至脏黑细碎,颇为湿滑。谢殊脱下身上的狐裘将她团住,屈指紧扣住轻搭在手心的皓腕,只身行进靠前方一尺多丈量的间距替她开路。

孟清禾掌心温热,跟随着谢殊的步伐,踏在他所留下的足印上。

宋轩立于廊下面色难堪,见一对璧人双双登车回府,自己毫无任何插足的借口余地。他抬头看了眼惨白的天色,呼啸的冷风在耳际打了个圈,卷了些廊檐上的冰粒子下来,落入领口后又是一片寒彻透骨。

唉,罢了,自己多费些周折另想办法回相府吧!

谢家门第高冉,在一众官宦世家中自侍清流,以往府内鲜有豢养门客的秉惯。宋轩自知仅凭一己浅薄才学,能得谢相眼中青睐实非易事,更何况谢氏族中子弟大多品貌不俗,有入翰林数月而直入朝堂为官者亦不在少数。

“宋大人,后宅是非沾身,还是避而远之为妙。”

沈尧安手执拂尘提点道,视线紧随着那辆踏雪疾驰的轩车,并未落在宋轩身上。

“沈大监此言何意?”

宋轩拱手作揖,小声询问道。

对面男人身量高挑,一袭飞鱼纹宦服平褶合身,棱角分明。倏尔转头,他眸色复杂的扫过宋轩,欲言又止,终是一撩襕袍下摆,跨步上了鞍马,领了一众宦人朝着与鸾铃轩车相反的方向,疾驰而去。

徒留宋轩站在原地不明所以,思及孟清禾方才所言,什么肖似旧识云云更是听得他一头雾水。

“宋大人,我家公子与夫人今日要去城郊的汤泉庄子上小住一晚,特地嘱咐我驾了来时的轩车送您回府。”

车夫远远的叫嚷着,忙将轩车赶至大门前,搬下脚凳来请了宋轩上去。

只他方挑开幕离进去,里头冷冰冰的,不似来时炭火烧的暖和,甚至连存放炭火的宣櫊都一并移去了。

宋轩只得畏着身子爬到卧榻上卷了被衾往身上裹,都道世态炎凉,连相府的奴仆们一个个都看人下饭,心中不免又升腾起一阵哀怨菲薄。

***

鸾铃轩车内,炉香袅袅。

孟清禾拥着锦被半躺在谢殊怀中,膝面上煨着一只暖炉,两人挨的极近,清浅呼吸下喷薄而出的白汽萦绕身侧,宣櫊内的银丝炭,间或发出一两声微不可察的脆响。

男人伸手替她理了理裙摆处的褶痕,待到行至腰间,动作一顿,旋即摸下一处硌手的硬铁块,扯过挂系着的流苏拿至跟前,谢殊瞳孔骤然紧缩。

“黑羽令怎么会在你这里?”

孟清禾悠然枕靠着谢殊的长臂,款款抬眸,羽睫卷翘,对他的疑惑不甚在意。

“近几日来回在皇城间奔波,我身子疲乏的很,莫要让旁的不起眼的杂事,扰了你我夫妻间的雅致才是。”

女子嗓音细弱游丝、低回轻柔,眼皮半耷微拢,孟清禾掀起那抹沉重感,淡看了谢殊一眼,一把夺过那块周身乌黑、四边嵌红的玄铁令牌,重重掷向车厢一隅。

因着重物相抨声响极大,车外的沛文和拢枝忍不住将加厚的幕离拂开一道缝隙,偷瞥了眼里头的情形,还未瞧出些许端倪,二人就被男人暗眸中的寒意逼得讪讪,只得心虚地回过头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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