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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持扫捧碗 敬德尽孝（第1页）

寒风萧瑟，大地上到处衰草枯萎，稻梗零落，一片片光秃秃的田野在苍茫的日光照耀下呈现出深灰色色调。

尽沾染着寒意的风，“咻——”的一声纵过千万里。

远处的石头山正如唐代王绩诗句所描写的那般景象：树树皆秋色，山山唯落晖。

山脚下的土瓦房的前厅的大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。

一只粘了些许泥巴的木屐鞋踏了进来，紧跟着另一只脚落地，双脚也粘了灰尘，深灰色的粗布裤子只遮到小腿处，膝盖处缝着补丁，屁股上也缝着补丁，再往上，洗得泛白了的红色土布上衣，肩膀和衣袖上也都缝着补丁，补丁很有特色的仙桃形状。

开门的人脸庞有些消瘦却白皙，颧骨也清晰，但是下额骨宽，再加上眼睛又大又明亮，给人一种很柔媚又不失端庄的感觉。

她额上的刘海全都撇行两边，露出了光滑的额头，头上编织着少女鬓，参夹着红头绳，质根粗且乌黑亮，但量很少，所以编到脖子际线时只用绳绑紧了，就这样，一束头散在后背，自然垂到腰际。

她就是承程，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。但仍然同往日那样按时来五爷家。

景玉的阿咪上了年纪身体更不好了，腰弯了，腿也僵硬了，她只得拄着拐杖走路。行动不便的她跌跌撞撞地赶着出来叫景玉吃饭。

景玉在喂猪，听见了就答道：“阿咪，您先吃饭哈！”

“你快点！把猪食全倒进去就来吃饭啊！”

“好嘞！”

景玉把桶里的猪食全倒进去就去洗了手进去吃饭了。

他吸溜了几大口，一碗粥就见底了。咽下嘴里最后的一口粥，就站起来道：“我吃饱了。我要去挑水了。”

他阿爹看着他的背影，道：“这么急的，肯定又是要去找妞了。”

景玉来到泉水边，放下扁担，清洗了水桶，并没有马上挑水回去，而是打了半桶水上来，蹲在桶边，凝视了一下自己的倒影。

他笑了笑，然后洗了一把脸，双手扒拉了一下额前碎，又抚了抚头顶上的有点凌乱的头。然后把脚丫洗净了，还拍了拍打着补丁的衣裳，左右看了看，眼睛眨了眨，想到了什么，抿唇笑了一下。

他也长高了不少，稚嫩的脸逐渐显出成熟的轮廓，薄厚适中的嘴唇周围泛起了青春胡须的青影，高挺的鼻子，又黑又长的眉毛向两鬓延展，两只白耳朵染了一点粉色正嚣张地叉立着，唯一不变的是皮肤仍然同小时候一般白皙如莹玉。

他倾身一捞一提打满水桶挑着往回走了。

他并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拐去了五爷家的路了。

五爷家的本来是有水井的，但因为他掉进水井过了就填起来了，这些年五爷要用的水几乎都是景玉挑的。

“啊，大仔仔啊，又来帮妞妞挑水啊？好啊！真是个好少年郎啊！”一个脚穿草鞋，一身破旧衣服还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奶奶，站在大门外冲着挑水的少年打招呼。

她就是村里人都称呼她为二奶奶的那妇人。

她也已经满头白了，额头上戴着黑底彩锈的额带，双手交叠摁在拐杖头上借力挺直腰板，奈何只能向前挺了挺胯，弓形的腰半点都没伸展开来，她只好无奈的松垮下去。

“二奶奶！”老妇人口中的大仔仔景玉顿了一下，大声道，“吃午饭了吗?”

“你说什么？我听不到哦！哎！奶奶我老了耳朵听不见了！”

“我说您吃了吗?”

虽然听不见，但并不妨碍老人聊天啊，道：“大仔仔长大了啊！一转眼就长这么高了啊！怪不得我这么老了，连耳朵都不好使了。时间过得可真快啊！想想当初，你阿娘刚抱你回——，哎，瞧我这嘴，臭嘴，尽扯这些！大仔仔啊，你是个好孩子，老实又善良。对了，你煮饭给你阿娘和你阿爹吃了吗？哎！小小年纪就担起一个家，还真是如老人言：没狗叫猫来当犬用呐！”

她一边唠叨一边颤巍巍的要迈进门槛。

“二奶奶您注意门槛哦！”

承程听见声音，从里面探头出来，现一老一少讲的话虽然不同频却分外和谐，她就微笑着看着，没说话。

景玉也看向承程，明亮清澈的双眼此刻因为女孩看过来目光而像月牙一样弯起。

他走到天井里，把水倒到水缸里，扭头问：“粥还没煮熟吗？”

“米刚刚开花，再给它烧一下，等它全炸开了糊了再盛出来凉。”承程娇羞一笑，低头看见他打着赤脚，嗔怪了他一眼，道，“天气变冷了，怎么不穿上木屐鞋呢？”

景玉“呵呵”乐了两声，攀起一只手扣在扁担上，对着承程粲然一笑，道：“挑水穿上木屐不好走路。正干活呢，不冷的。”

“妞妞啊，来煮粥了是吗？”二奶奶喘着粗气走进来了。

承程微笑着答道：“二奶奶您有空过来了！”

“妞妞啊，你说什么呀妞妞？我听不见呐，耳朵里嗡嗡响，你不大点声说我听不见哇！”

承程立刻大声道：“二奶奶您吃了吗？”

二奶奶道：“嗯，五爷这个时候没吃的肯定饿极了，幸好妞妞你来给他煮粥吃啊！”

承程无奈一笑，对景玉道：“你呢？吃了吗？如果没吃，你先回去吃饭吧！”

“景玉还没吃饭啊？那还快点回去吃，都什么时候了！”二奶奶道。

这次明明承程说话的声音很低的，她反而又听见了。

“二奶奶您又听见我说什么了？”承程笑着又对景玉道，“就是啊！人是铁饭是钢，快回去吃饭吧！”

二奶奶道：“有时你说的再大声也听不见，有时你说的明明很小声我却能听见，嘿，就这么怪呢！我呀，就知道你又来这五爷爷家里来了，所以，我就偷闲过来了。唉，你说你，跟他非亲非故的，却照顾了他这么久。难得啊！你说，谁有你这么伟大？照顾了一个瘫痪的老人几年，几年呐！多少儿媳妇啊，都不愿意照顾自己年迈的公婆呢！而你一个小女孩却能做到这份上，你说你，还有谁能及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