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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别过来,本王是来找我娘的。”朱蕴铣灵活地躲开试图拦截自己的宫女和内监,在毓凤宫里绕来绕去,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瞄。

“小金子?”朱蕴娆认出这男孩是自己弟弟,连忙开口招呼道,“你娘不在这里,今天毓凤宫没来客人。”

“本王不信,除非你让本王自己找。”小金子紧盯着朱蕴娆,一脸坚决地强调,“你若不让,就是做贼心虚。”

“嗬,我说实话,倒成做贼的了?”朱蕴娆好笑地看着小金子,索性主动让步,“那好,你自己去找吧,亲眼看看你娘在不在这里。”

小金子立刻拔脚向寝宫跑去,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,焦急地呼喊:“娘,娘……”

朱蕴娆跟在他身后,这时忍不住发问:“小金子,你娘不见了吗?”

在小金子最茫然的时候,一句关心的问话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应,于是他蓦然停住脚步,眼巴巴地望着朱蕴娆问:“你也知道我娘不见了吗?”

朱蕴娆越听越糊涂,不由反问道:“如果你娘没有不见,你干嘛到处找她?”

“可是……我找了很多座宫殿,都没人说她不见了……”小金子喃喃回答,这一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,“没人知道我娘在哪儿,也没人说她不见了,我做什么他们都不管我……”

“这怎么行呢?难道都没个大人帮你,就让你一个娃娃到处乱跑?”朱蕴娆掏出手绢帮小金子擦擦眼泪,安慰道,“你别急,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不见了吗?我也陪你找。”

“真的吗?”小金子眼睛一亮,满怀希望地盯着朱蕴娆,像看见了救星。

“当然是真的,你放心,过去我家走丢的羊,都是我找回来的。难道在宫里找一个人,还能比在山里找一只羊更难?”朱蕴娆仗义地向小金子保证,随后牵着他的手,找到了照料他的嬷嬷询问,“他的娘不见了,你知道吗?”

那嬷嬷瞥了朱蕴娆一眼,轻蔑地回答:“奴婢只知道,兴国王的母亲如今就住在长春宫里。”

“住在长春宫里的那是王妃娘娘,我问的是他亲生的娘,”朱蕴娆不悦地望着嬷嬷,皱着眉质问,“我记得他的生母是柳姨娘,对不对?”

那嬷嬷没再回答朱蕴娆,而是径自弯下腰,将小金子搂进怀里哄道:“我的小祖宗,奴婢劝过您多少次了,您可不能随处乱跑,尤其是跑到这种地方……”

不料这时小金子却猛然抡起胳膊,挣开了嬷嬷的双手,望着朱蕴娆大声求救:“姐姐,我要找我娘!”

朱蕴娆顿时精神一振,牵着小金子的手就往宫外跑:“走,我带你去见王妃娘娘!”

她想既然整片内苑都归王妃统管,那么柳姨娘不见了,自然应该先去问王妃。谁知到了长春宫时,一名宫女问明了朱蕴娆的来意,进殿通报之后,却走出来冲她摇摇头:“娘娘在午睡,这会儿不能见客。”

“娘娘大概要午睡多久?”朱蕴娆牵着小金子的手,脸上露出一抹疑惑,却仍旧坚持道,“反正没什么要紧事,我和兴国王就在这里等。”

宫女为难地看着他们两个,欲言又止,最后到底还是将这二人领进了偏殿,用茶水点心好生伺候着。

哪知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擦黑,小金子人小撑不住,已经趴在朱蕴娆腿上打了好几次盹。朱蕴娆正暗自疑心,为什么王妃一个午觉能睡那么长时间,这时殿外却忽然传来内监捏着嗓子的唱礼声:“王爷驾到——”

朱蕴娆闻言心中一惊,忽然福至心灵——见不到王妃,直接去问父王不是更好?

于是她立刻摇醒困倦的小金子,拉着他跨出殿门,一同跪迎王驾。楚王缓缓走到殿门前时,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女儿正在向自己行礼,慌忙令他们平身,好奇地问道:“这个时辰,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父王,”这时朱蕴娆憨憨地站起身,望着楚王开口道,“柳姨娘忽然不见了,宫里谁都不知道她的下落,您能不能下令找一找?”

楚王闻言双目一冷,一瞬间弄不清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,于是再度看向她时,眼中已多了几许审视的意味。

他不觉抬脚朝朱蕴娆走近了两步,哪知就是这不偏不倚的两步,却让一股清香钻进了楚王灵敏的狗鼻子,瞬间引起了他的警觉。

这丫头身上的味道……他怎么好像在哪里闻到过?

风雷引

楚王有些狐疑地端详着自己的女儿,努力回忆这抹熟悉的味道自己曾经在哪里闻过。

难道是陈仪宾身上的?大概吧……可惜记忆时隔久远,楚王无暇细想,只能专注于眼前的烦恼。

这没眼力见的丫头,竟然甘冒大不韪来找他的麻烦。楚王定定神,轻咳了一声,这才瞪着眼告诫朱蕴娆:“这事你不要管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朱蕴娆也瞪着眼,一片茫然地望着自己的父王,“好好的一个人就不见了,父王难道不担心吗?”

然而楚王根本没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,这时已经径自迈步走进长春宫,不再理会她。

朱蕴娆望着楚王的背影,只觉得自己牵着小金子的那只手,无端一阵发凉。

向晚朱蕴娆一个人默默地走回毓凤宫,正凭栏远眺的陈梅卿远远望见她回来了,立刻命人传晚膳。

小夫妻两个围桌对坐,眼瞅着满桌山珍海味,朱蕴娆却只顾咬着筷子发怔,心不在焉、食不知味。对面端着饭碗的陈梅卿终于看不下去,原打算等饭后再开口,这时候便提前开了腔:“怎么了,没胃口吗?”

“哥……”朱蕴娆放下筷子,小声嗫嚅道,“早先你出宫那会儿,兴国王来过,他的生母忽然不见了。”

“他的生母,你是说那个柳姨娘?”陈梅卿不动声色地扒了一口饭,低声警告道,“那个柳姨娘又不是什么好人,这事你别管。”

“不管她是不是好人,这事怎么能放着不管呢?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,是死是活,给句准话也很难吗?为什么大家全都要藏着掖着呢?”朱蕴娆不解地望着陈梅卿,忽然话锋一转,“哥,你知道她的下落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陈梅卿漠然回答,“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?不看、不听、不说。”

“那样和死人有什么差别?”朱蕴娆愤愤不平地捏紧了手里的筷子。

“如果你不照做,那才真的会死。”

朱蕴娆低下头,好半天后才低声开口:“然后我死了,也会和现在一样。没有人能看见、听见,为我说上一句话,对吗?”

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,紧到让她无法呼吸。

“枣花……”这时陈梅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语重心长地劝慰她,“不论你喜不喜欢,这就是王府的生存方式——就好像最孱弱的羊会被狼吃掉一样,学不会装聋作哑的人,就不能在这里平安地生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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