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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放榜（第1页）

今日的环杨大街一派喜气洋洋，带头的几个年轻小伙子，听到官差老爷唱出一个名字，就自前头挤出来，撒开脚丫子奔走在各个小巷子中，他们得赶在敲锣鼓的官差前头、去中举的老爷家里报喜拿赏钱！

院子外头锣鼓喧嚣，季以遥他们所处的小院却一派宁静。

周流云拿着一把折扇，在身前不住地扇着，显示出扇子的主人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。

他偏头看一眼石桌另一侧的夫妻俩，一人躺在躺椅上、闭目养神；一人端着针线篓子，专注地做衣裳。难道只有我焦急心不安吗？瞧着如此淡定的夫妻二人，周流云也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躁动，他比季以遥年岁还大些，总不能叫他二人觉得自己不稳重。

“少爷，咱真不去贡院门口听唱名？”

墨云在门口已经徘徊过好几圈，再一次冲到周流云身边问道。

周流云也是想去看的，他以手作拳，抵住嘴轻咳几声，“唱名有劳什子好看，要去也是等张了榜再去......你想去就去，别在这毛毛躁躁的，惹人心烦。”

"得嘞。"墨云撒欢地跑了出去。先头是他不想出去么？明明是少爷自个儿说要冷静、要淡定，不过也没关系，贴心的小厮要懂得替主子扛下所有的坏名声。

他刚跑出去没多久，院子里的人忽又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只见大门边上又出现了气喘吁吁的墨云。

“少，少爷，一大群人还有衙门的官差，敲着锣鼓往咱这边来了......”

他的话音还未落，便听到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靠近。

周流云霍地一下站起身，“学，学笃，那是朝咱家来的是吧？”

不待季以遥回应，周流云先冲到门口去。

门外果真有一大群乌泱泱的人朝这边而来，有几个机灵的小伙子，见着门里边儿出来人，快步跑上前来。

“敢问哪位是周流云周举人？周举人中了一百名！举人老爷在哪？”

“我是是我......”周流云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，颇有些语无伦次，着急地在报喜的人跟前比划着，生怕到手的功名又飞走。

“墨云，快，快，拿赏钱给人家......”似又想起了什么，周流云忙冲一旁同样呆愣的小厮道。

墨云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往屋子里奔，周家特意找上在京都的主家请了名师，来?县教导少爷，上回少爷赶考，经名师说，少爷大有希望。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，上回准备的三四贯钱硬是没花出去。好在这回总算是能撒出去了。

季以遥和徐笙也围到门前。

“恭喜固安兄，寒窗十载，终有所成。”

看见季以遥，周流云火热的心冷却几分。他看眼季以遥，又偏头去问跟前的官差。“这位差爷，请问只有我一人的消息吗？”

交好的同窗租住在一堆，这不是什么稀罕事。住在一起的人，一人中举，另一人不中，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。拎着铜锣的那官差看一眼季以遥，又望向周流云，缓慢地摇摇头。

“小的是按照典吏大人给的报喜单字一家一家来的，按照唱名的顺序，从后往前......兴许这位老爷的名字还排在前头呢......”

官差并不敢将话说的太死，确实现在名单还没报完，若另一位当真也中了举，那举人老爷他是得罪不得的。当朝律法规定，只要中了举，便有谋官的机会，虽可能只是到地方做县丞主簿，那也比他们这些衙役的身份要高出不少。

官差话说的好听，可季以遥脸上也并没有露出现欣喜颜色。

周流云好生谢过官差，又给四周报喜的人散了两小只萝篮的铜钱，谢过同他道喜的周围街坊，才又将门虚虚掩住，回到了院子内。

“学笃，那官差说的不错，在县学时，你做出的文章较之我出色不少，你与我的课堂笔记，也是让我收获颇多，就连夫子也常常将你挂在嘴边称赞。我都能侥幸挂个末尾的成绩，想必你定是排在前头。我们且安心等着。”

季以遥自入县学第二个月开始，每回旬考的成绩都在学院前三，他一次将季以遥的文章默回家，给京都那边来的夫子评价，那夫子也是对其表示赞赏。他才起了心思，买季以遥的笔记作参考。甚至可以说季以遥的笔记，为他这次中举，提供了一臂之力。

如果他都能挂在末尾上榜，想必季以遥即使所处环境不大好，也总能和他的水平差不大多。总之，周流云是对季以遥极有信心的。

不知季以遥有没有听进去这安慰，依旧只垂拨弄着桌上的茶杯。

直到夕阳偏向西沉，院子外头的喧嚣也逐渐安静下来。季以遥整整带着细褶的长衫，徐徐站起身来，徐笙也紧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，她一只手仍紧紧捏住细针，一双含着轻愁的眸子盯着季以遥。

“想必我是与这榜无缘，再次贺喜固安兄得偿所愿，烦劳你陪着我在这儿枯等一日。”

周流云并没有从季以遥的语气中听出来愁闷之意，他紧绷着的肩胛随着季以遥的言语微微松缓几分。

“没事的学笃......你瞧我不也是第二次才考中吗？”周流云走到季以遥身边，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，声音更加温柔。

“周公子说的有理，郎君......”

徐笙也凑拢到季以遥身侧，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袖，细声细气地说话。

现下季以遥的模样太过平静，平静得过了头，不得不让她担心。

“我真无事。”

被人热切关心的滋味实在是不错，季以遥的脸上漾开笑意。他不过是跟平日一样的神色表情语气，怎地他们今日就要分外紧张些？此番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，若说他定能中举，这倒是不可能的，任谁也没有这个自信。何况他此次确实是被影响了挥，周流云的话太言过其实，他虽在县学的旬试里每回能得个前三，可能留在县学一二年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辈。

又从何而言谁比谁更应该中举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