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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风刮过,将万年青上的残雪吹下来,簌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千秋殿里灯火通明,常嬴坐在张白玉案前批折子,时不时喝口茶,问问秦北的意见。
秦北知道她是在教他处理国事,是以学的极其认真。
常嬴见过秦氏帝的五个儿子,虽说都还算不错,可她仍是觉得秦北看着顺眼。这个孩子眼里干净多了,没有四皇子眼里的讨好,没有太子眼里的敌意,没有二皇子眼里的懦弱,更没有三皇子眼里的暴虐。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看人,仿佛能把人看透一样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徐清风的名字的?”秦北记得,那是常嬴头一次见大国师。
常嬴揉了揉太阳穴随口答道:“算的。”
“那你能不能教教我?”
“不能。”常嬴想都没想的拒绝了。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,开口问道:“你为什么叫秦北?”
“北”这个字并没有什么含义,不如其他皇子的名字好。
他的眼神暗淡下来,语调没有起伏道:“我母妃是怀了我之后才被赐的位份,因为出身和位份都卑贱,被分配到了最北边的碧云轩。
我出生的时候是七月十六,民间烧纸祭祖,阖宫都觉得我晦气。
宫人来报说生了个小皇子,父皇却问是谁生的。那宫人说是魏美人生的,求他赐个名字。他想了一会儿也记不起来那魏美人是何许人,长什么样。那宫人提醒说是住在最北边碧
云轩里的那位。他还是想不起来,索性不去想了,摆了摆手就说叫秦北吧。”
常嬴听完这些没有说话,烛火微微跳动,秦北的神色被隐在阴影里,让人看不真切。
又是一块雪落下,常嬴提了朱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,递到秦北的面前。
上头写的是“方朔”。
秦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,他摸了摸那未干的字迹,眼眶突然有些湿润。
方朔,意味所处北方,也有正直方正,可受北疆风雪的意思。
“时候不早了,你回承恩斋去吧。”她住的突然,宫人匆忙就只收拾了主殿,秦北才跟她同住了一晚。
她合上最后一本奏折,吩咐了红叶提水沐浴之后便倒在床上睡了。
所以她并不知道秦北攥着那张写有“方朔”的纸在殿外看了她许久。
转眼就到年下了,常嬴提前批好了奏折,想着给自己放几天假。
秦北这些日子都是跟着她一同吃饭批折子。闲下来就在千秋殿找些书看,安静也不无聊,早就没有了初见时的戒备和尖锐。
常嬴却很无聊,她办了这么多国事已经快要烦死了。而且要过年了,她是真的想剪窗花,放爆竹,逛街买年货。她已经快要坐不住了,反观秦北那小子,明明比她还小,却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闷的像只王八。
好不容易挨到闭朝的那天,常嬴兴冲冲的从床上窜起来,换了身简单利索的衣服就翻墙出了宫。
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,
她才有那么一点点体会到了人间烟火的气息,不由得觉得自己前几天批下的免三年税收的折子真好,看给这些人们高兴的。
转了一天,半个京城都让她摸了个透,因着倦鸟反林,常嬴憋着一股子力气竟然丝毫没觉得累。路过酥香楼的时候倒是很惆怅,身边没有五师兄陪着,瞧见青楼都没有心思进去看看了。
所以她转身去了楚阳台,叫了两三个绝色的男妓陪着喝酒,顺带听听琴曲,谈谈风月。等着夜要深了,微微醉了才离开。
玩的痛快,连翻墙的力气都大了许多。
她还没踏进雨露堂,便瞧见了一抹身影伏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白玉案上,灯小如豆,那人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床榻,案上的书却是干摆着,不曾翻过。
“你去哪了?”秦北也不回头,语气很奇怪。
乍一听感觉不到什么,可要是细品就能听出点幽怨来。这厮在生闷气?
门口的吉恩瞧着夫人终于回来了,凑上前去小声道:“夫人,五殿下在这等了您一天了,你快去看看吧。”
常嬴一头雾水,脸上还带着从集市上买来的狐狸面具。她施施然的度进屋去,将袖子里的小玩意们抖在案上。
原以为秦北怎么都会乐呵呵的一样样看看,谁知道他连眼皮抬都没抬。脸色甚至还重了那么两分。
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。
秦北不傻,秦弘筹也有男宠,他知道这种男人身上该有
什么味道。而她身上有属于男人的香气和酒气,眼睛也不似平时清明。
“逛街喝酒啊,过节嘛,不就是该放松放松吗?”常嬴说到此处才明白秦北为什么不高兴,她不该撇下他一人出去玩的。遂不好意思道:“我明天带你出去逛逛,这些东西你捡着喜欢的收着,明天再买更好的。”
秦北脸色稍缓,看着常嬴说到:“我只要你脸上的面具。”
好说。常嬴扯了面具就扣在秦北脸上,哎,她果然是喝多了,不然怎么起了心思去逗秦北那个小古板。
又怎么会在小古板脸红的时候异常痛快。
伸手摸了摸小古板的头,她笑眯眯的说:“这样才好啊,这样才像个小孩子。”不必背负着那么多压力和言论,只欢欢喜喜的做一个七岁的小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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