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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什么?&rdo;早夏不去看他,只听他道:&ldo;我觉得,你长得有点像德王妃。&rdo;&ldo;……呃?&rdo;早夏猛地停下来,回头,小王爷和他隔着几步远,也不继续追了,就站在街心明亮的地方说下去:&ldo;第一眼看去便和她有些像,不过你是男的,所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。&rdo;继而又轻声叹气,少年斜挑的一双凤眼,眯起来,像极了那人的眉目:&ldo;皇兄喜欢她喜欢得很‐‐也罢,谁让她已经死了呢,我们这一家人,谁都不能和谁在一起过。&rdo;街心的月光煞时暗了,心里有个角落坍陷下去。早夏觉得脚下有冷气蜿蜒,绑住他的两腿,让他迈不开一步。李祚凄凄一笑,摇摇头,云淡风轻地又朝他招手:&ldo;我走了,皇兄若是需要什么,再叫那只鸟送信给我。&rdo;大夫请回来,小徒弟连着客栈伙计,针灸的针灸,打下手的打下手,一直忙到天亮时分,李遥安冷了一阵,临近清晨又烧得滚烫,却始终没有清醒过来。针灸一遍又一遍,针一次,便要用滚烫的拔毒汤淋过肩下的肿块,平日里早夏总把大事小事都揽过去做,这回却出奇地安静,一整晚只守着小火炉,药罐子,别人忙里忙外他看都不看一眼。一开始望着炉火,后来又望着药罐子里冒的热气,一直望到天亮,一屋子全是菖蒲和甘草香,何大夫摸过脉象,半喜半忧,但终究是松了口气,看早夏仍旧坐在角落里,过去拍拍他的肩,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安慰道:&ldo;不要担心,总会好起来的。&rdo;早夏抬头看看他,勉强弯起嘴角,默默地把最后一罐药汤滤出来,道:&ldo;我去洗罐子。&rdo;说罢端起砂罐就走,何大夫不明白他的心思,犹豫了几次也没叫再他。早夏一直走到客栈后院,从水缸里舀出水来对着罐子冲起来,一只水缸足有半个人高,舀到第三瓢,映着晃荡的水面看清了自己的脸。愣了愣,不由得用手摸了摸。‐‐像么?他没见过德王妃的模样,但既然是李祚说的,就应该不会错的。怪不得。若说自己的喜欢是从他的温柔和仰慕而起,那另一个人的喜欢,真是想不出个由头来。头顶一树金黄的银杏叶,一片悠悠然然飘进水缸里,早夏对着水面一笑,木瓢咚地一声掷下去,把自己的影子碰了个粉碎。是因为着这张脸么?&ldo;早夏公子?&rdo;早夏闻声转身,何大夫的小徒弟快步跑来,拿走了他手里的药罐,认真道:&ldo;师父说细布用光了,问公子有没有空,帮他去药堂取一趟。&rdo;&ldo;……我?&rdo;&ldo;师父实在忙不开身,我也得帮忙,&rdo;小徒弟累了一晚,却不知怎的,一双眼睛闪闪发亮,全没有疲惫之意,&ldo;放心,我们药堂的人全都认得你,你只要开口就能取到。&rdo;为了李遥安的病,跑药堂的次数太多,熟门熟路熟客人,早夏叹了口气,无奈点头:&ldo;好。&rdo;&ldo;细布?何大夫走的时候竟然没带够么?&rdo;药堂里的伙计有点诧异,但还是给了,早夏收好里往回走,走过几条街,越走人便越少。清晨也该是热闹的,可今天早上,就如同济阴王来曹州的那日,望着几队官兵巡过街巷,他踏回客栈那条街上,连一个行人都找不见。好不对劲,这么个偏僻地方,放在曹州城里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,怎么也不至于有如此戒备……想起昨夜李祚来过的那一趟,早夏心下一沉,咬咬牙往客栈跑,两步不到生生被人扯住了袖子,还没来及挣扎,那人连拖带拽就把他弄进了一条砖墙巷子里头:&ldo;你怎么出来了?真好命!&rdo;抬头一看竟是李祚,还穿着晚上那身黑衣裳,朝他做了个&ldo;嘘&rdo;的手势,瞪着他道:&ldo;你先别过去!&rdo;早夏先惊得瞪大眼睛,继而也瞪起他来:&ldo;你怎么还在外面?!&rdo;&ldo;你傻?我就不能再出来吗?&rdo;李祚皱皱眉,探头探脑朝外面望了一眼,缩回来,道,&ldo;都是你们催着我回去,结果回去时候被人瞧见了,徐……徐刺史便逼我交待去向。&rdo;&ldo;什么?!&rdo;&ldo;别急,别叫!&rdo;李祚忙道,&ldo;客栈现在被徐刺史封住了,你在这儿呆着‐‐&rdo;徐刺史?刺史,那便是朝廷的人,把客栈封起来,便是……&ldo;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!&rdo;早夏顿时一阵天旋地转,难得急出火来,一把扯住李祚的衣领,失声喊道:&ldo;他昏了一夜都没醒,你又把刺史支来,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么?!&rdo;&ldo;放手放手,&rdo;李祚挣扎了几下,不耐烦道,&ldo;我自然有我的考虑,你‐‐&rdo;话音未落,早夏一把把他丢在墙上,转头要走,李祚忙又扯住他:&ldo;你出来的正好,先别过去,我去试着保他,若是保不成,我们兄弟的事,总不能连累你进去。&rdo;早夏一怔,满是木然地回头望他。李祚整了整衣领,认真道:&ldo;你应该知道皇兄的为人,你若是皇兄的朋友,他一定不想连累了你。&rdo;早夏点点头。李祚松了口气,微微笑道:&ldo;那就是了,你现在这儿等着,若有官爷问你,千万别说和客栈有什么关系,我过去试试,若是能成功再回来叫你。&rdo;‐‐真像啊,做好人也都是一个样。早夏忽然冷笑,猛地扯住他胳膊,面无表情道:&ldo;你以为你是谁?&rdo;李祚愣了:&ldo;这是什么话?&rdo;&ldo;小王爷,你自身难保,怎么可能保得了他?&rdo;早夏铁青着脸,咬牙道,&ldo;你休要骗我,我也不用你好心。&rdo;说罢甩袖就走,快得李祚几乎追不上,急得直跺脚:&ldo;你回来!活路干吗不要!&rdo;听见李祚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,早夏头也不回一下。这一家人,果真谁都不能在一起过。早夏想,连累能有什么?大不了就是一死,若是没有李遥安,他早就已经死了。管他德王妃也好明王妃也好,自己的心总不会错的。‐‐喜欢他的心意,一路的温存与艰险过后,变成了在这世上,已不能独活的心意。和死比起来,让他装作与李遥安无关的人,倒是更不容易的事呐。走到门口果然被人拦住,早夏抬眼道:&ldo;我住在这儿的。&rdo;&ldo;徐大人有令,任何人不得入内。&rdo;左右官兵把守,早夏沉吟片刻,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。羊脂白,红流苏,正中一个裕字,磨得光光亮亮:&ldo;和德王住在一起,也不行?&rdo;两边的守卫看了看他手心的玉,面面相觑。看他们的反应,早夏有点诧异,又要发问,忽然觉得后脑一麻,眼前便黑了。倒下去之前依稀听见,远远地有人喊了句:&ldo;住手!&rdo;像是李祚的声音,该喊得早些的。早夏恼火地想。正想着,神智倏地就断了。熟悉的车轮声,颠簸不停。早夏觉得脑后隐隐作痛,垫着不知什么东西,柔软冰凉的。睁开眼睛黑蒙蒙的一片,渐渐才瞧清楚了,先看见的是许久不见的车帐,收了一层,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来,金砂样的颜色,暖暖的。这一大段的日子过去,他住在客栈里头,都快忘记马车的模样了。有些回不过神来,早夏下意识去摸怀里,李遥安的玉佩好好的放着,他要起身,立刻有只温热的手覆到额上来:&ldo;可算醒了,还认不认识我?&rdo;李遥安的声音。紧接着就看见榻边坐着一个人,这几天少见李遥安下床,比之前瘦了一大圈下来,若不是穿得多,衣服恐怕都撑不起来了。早夏皱皱眉,一头雾水道:&ldo;这是什么话。&rdo;挣扎着要起来,可一动后脑就疼,早夏想去摸,李遥安拦住他手,无奈笑道:&ldo;别碰,肿着呢。&rdo;早夏怔了片刻,忽然想起之前的事,恼火道:&ldo;谁打我的?&rdo;李遥安笑着拉他起来,凑近他脑袋仔仔细细瞧着,一边摇摇头,道:&ldo;我不知道,反正是徐刺史手下的人,具体不知是哪个。&rdo;早夏这才又想起了点什么,忙抓住他的手道:&ldo;徐刺史?他不是找人封了客栈?我们这是……去哪儿?&rdo;说罢一手翻开车帐,车头前的太阳沉在一片山谷里,身后是曹州城河,再远处,是笼罩在黄昏里的曹州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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