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郗廷回番外 之子于归(第1页)

“今夕已欢别,合会在何时?明灯照空局,悠然未有期。”

清冷琴声盖过了夏夜蝉鸣,有一女郎对着窗外荷塘低声吟唱,侍女打趣道“娘子何故唱《子夜歌》?可是在想郗郎?”

“阿云,慎言!”女郎红了脸,琴声也乱了节奏。她干脆起身关上窗,不再奏琴。

侍女轻云丝毫不惧,自家女郎向来好脾气,从不责骂下人。她得寸进尺道“此处并无外人,娘子在怕什么?眼看着就要议婚,娘子若不主动争取,郗郎怕是要被别家抢走了。”

“可他不愿……”

轻云瞪圆了眼睛,感到难以置信。她家女郎,兰溪郦氏的掌上明珠郦嘉瑟,是才名在外的贵女,若说琅琊王氏或陈郡谢氏的儿郎拒了女郎还情有可原,可郗氏在大梁并不显赫,若能取得郦氏女郎,已算得上高攀,他怎会拒绝?怎敢拒绝?

“算奴看走了眼,本以为那郗家大郎可堪良配,谁知他竟有眼无珠!他以为他是郗鉴那等人物吗?”

“阿云!”郦嘉瑟语带怒意。

“好好好我错了,娘子不开心,我不提便是。”轻云悻悻闭嘴。

夜深人静之时,郦嘉瑟伏在塌上,望着窗外的上弦月,心中郁结难解。

她想起白日里和郗廷回的交谈,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暗示他,他却拒绝了她的爱意。

“阿兄,我近日听闻一件轶事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说那东晋的名将温峤,他的姑姑把女儿托付给他,让他帮忙寻找婚配之人,过了几日,他说已经找到人家,门第尚可,名望官职亦不输于他,并以玉镜台为聘。成婚之日,新娘放下遮面的纱扇,你可知她看到的新郎是谁?”

“郦娘是觉得我未读过《世说新语》?”

“看来阿兄也听过。那……听闻阿娘前日问过老师,可有……适龄儿郎……”

“郦娘说笑,我不如温公,自不敢效仿其行。”

那温峤爱上了他的表妹,便借着为她寻觅夫婿的名义娶了她,可她心爱的郎君说自己不及温峤,也……不愿娶她。

她想起和郗廷回的初见,那时她不过总角,上巳节那天,随族中姐妹一起外出踏青,不慎和她们走散,她不喜热闹,便所幸往人少处走,在一株桃树下,见到了低头看书的少年。他眉目清隽,又着一席粉衫,她看得痴了,不由呓语“桃花成精了吗?”

那少年听到了她的话,抬眼望去,笑中自有灼灼风华,更加让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。

长得这么好看的,不是仙人就是精怪!

她大着胆子凑近,问“桃花精,我可以对你许愿吗?”

少年把书一合。“你有什么愿望呢?”

“我……”她撅起嘴。“我的教书先生离开了,阿娘说过几日要为我请新的先生,我希望他不要那么严格,像之前的先生一样,背不会就打我手板。我……我真的很怕疼。”

“可自古严师出高徒。”

她垂头丧气道“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,但我并非不努力,只是偶尔忘记而已。更何况我还有几个妹妹,总让她们看到我被责罚,我这个姐姐……实在太没面子了。”

少年又笑了起来,肩上有几瓣桃花随着他的动作被抖落,她的视线随着桃花瓣下移,等目光再回到他脸上时,他正色道“我会想办法帮你实现愿望的。”

过了几日,阿娘找来的新的教书先生,见到他的那一瞬间,她抑制不住地惊呼道“是桃花精!”

“什么桃花精?”阿娘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。“这是郗家三郎,郗廷回,你该叫夫子。”

“郦夫人言重,不必让郦娘称我为夫子,我才疏学浅,教不了她太多,若她愿意,称呼我阿兄便是。”

“好,这样更好。”阿娘笑着揉揉她的后脑勺。“还不叫阿兄?”

她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么一位不是夫子的夫子,他如她所愿,从来没有打骂过她,即使有些知识她要听几遍才懂,他也会不厌其烦地重复。

他太温柔了,比隔壁总揪她小辫子的郑家二郎要温柔得多,甚至比族中的兄长还要温柔。

他还才华横溢,除了教她诗书,还教她乐器,他会弹琴,也会吹笛,比起笛声清越,她更喜琴声泠泠,便跟着他学琴。他还擅棋艺,时常与她对弈,从来不放水,她从来没有一次赢过他,却仍然喜欢和他下棋。

因为她喜欢看他蹙眉思索的样子,而且……下棋的时间很长,她可以和他在一处很久。

刚开始她自己都未注意到自己的这些小心思,直到偶然听到有采莲女唱起《子夜歌》,她记下歌词,问他何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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